36、究竟有多疼?_囚在湖中的大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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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究竟有多疼?

  深衣紧紧箍住陌少劲瘦的腰,没有意识到扰乱了他的平衡,令他站得不稳,摇晃了一下方用双杖支住。她埋首在他胸前,带着些固执的依赖,把眼泪尽数蹭在了他青色衣襟上。

  “莫陌……”

  深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哽咽着道:“你怎么找到我的……你怎么会来这里……船图被扶桑人抢走了……”

  陌少以肩夹杖,腾出一双手来轻轻抱住了她,为她理顺打斗中被弄乱的细软发丝,安慰道:“别哭。他们抢走的船图,并不完整。”

  深衣泣道:“我画完了呀……”

  陌少叹了一声,声音清晰地说道:“你难道忘了,你船图上所有的数字,都经我验算。然而八面风帆和九转舵叶的那一张图,数据尤繁,你许多都算错了。我当时尚未改完,所以还没把新的给你。你这般粗枝大叶,就算船图送过去造了出来,帆不能举,桨不能转,这么大的一艘船,也不过是堆破木头烂铁皮罢了。”

  深衣见他说到后面,虽然仍是抱着她,声色却转了严厉。

  过去她本不爱他斥责自己,但这一番被骂,只觉得被骂得通体畅快、周身轻松,恨不得他再骂多一些、狠一些。

  陌少见她止了泪意,便放开了她,自怀中摸出两张图纸来,冷眉冷眼道:“你一声招呼也不打便自己跑了,我只能大老远跑来找你。——可知道自己错了?”

  深衣乖顺点头:“错了。”害怕他觉得自己不诚恳似的,仰头道:“我不该胡思乱想,不该粗心大意,不该一个人到处瞎跑,不该没有警惕之心……”

  眼看她还要无休止地说下去,陌少只得打断:“好了好了,还有最重要的没说,等会再教训你。”

  深衣见他似乎已经不似方才那般严厉,那两张图纸上蝇头小字密密麻麻,绘图精细,恰是传动械图,笑逐颜开地伸手去拿。

  不料陌少手腕一翻,那图纸便收入了他的袖子中。“你且思过几日,我先替你拿着。”

  深衣无辜道:“啊?还要思过?”

  陌少却不同她纠缠了,踽踽行到白马旁边,从鞍袋中摸出了一只活生生的鸽子。

  “……你……你饿了?”

  陌少狠狠瞪了她一眼,拿出纸笔给她。“那船图虽不能用,落到扶桑人手中,终究不好。你代我写信给刘戏蟾,让她传令给市舶司和沿海港口,即日起对所有出海航船和夷人严加盘查,凡有身份可疑者,一律监-禁。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漏网一人!”

  深衣没料到陌少平日里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行事竟是这般果决苛狠,但想想他二十日狙杀一十三名扶桑细作的手段,顿时噤了声气,半句话也不敢反驳,老老实实照着他说的写了。末了,陌少自袖中拿出一方小印盖上,深衣瞄了一眼,却是一个“刘”字。心道这陌少和刘戏蟾的交情还真不浅,连她的印章都有一份。

  陌少将信纸细细卷了,又撒了些不知是不是毒粉之类的东西,缚在鸽腿上将鸽子放了出去。

  深衣担心道:“不会被捉到吧?”

  陌少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却拿了她之前取出来的伤药,费力地走到了一旁倚树而坐、闭目调息的张子山身旁。

  他微一拱手,凉薄着声音道:“深衣是在下的未婚妻子,这几日,有劳兄台帮忙照顾了。”

  深衣没料到陌少开门见山地向张子山言明了他二人的关系。咀嚼着“妻子”这两个字,想着自己竟是真的要嫁给他了,不禁心中涌起微妙的惶恐,却又有说不出的甜蜜,脸颊顿时烧红了。

  张子山睁了眼,亦拱手还礼道:“愧不敢当,是在下唐突了。在下身上有伤,不能起身。失礼之处,还望大少爷见谅。”

  陌少淡淡道:“兄台不必多礼,叫我莫归尘就行。”

  张子山忽道:“听说靖国府大少爷莫归尘不良于行,恶疾缠身,已经于上月初去世了。”

  深衣自打陌少向张子山开口,便觉得这二人之间的对话,似乎有些气氛不对。

  想起张子山初到湖心苑,便怀疑了陌少,不由得暗自揪心起来。

  陌少冷面哂笑道:“哦?没想到张大人身中剧毒,南行觅医,竟然还对鄙府之事了若指掌,果不负‘铁面神判’之名。”

  张子山脸色微变,陌少却撑着竹杖,极缓地蹲坐了下来,道:“你为保护深衣受了伤,本该她亲自为你上药,以示答谢。只是她生得虽细小,却是个粗手笨脚的性子……”

  深衣怒道:“我哪有!”

  陌少兀自说道:“……男女授受不亲,兄台若不嫌弃我手脚不大灵便,便容我给兄台处理一下伤口罢。”

  那两道伤确乎自己处理起来不便利,张子山方才受了内伤,现在尚在恢复中,便默许了。

  他看着陌少尚缠着纱布的左手,问道:“莫少爷这两只手,似乎都有伤残。敢问何人胆敢对你下手?”

  陌少头也不抬,状似不经意道:“江湖人心难测,画虎画皮难画骨。剁手不足挂齿,拿剑指喉的亦有。”

  张子山讶道:“哦?莫少爷深居一刹海数年不出,怎的还惹上了江湖仇家?”

  陌少随意道:“一刹海这种是非之地,或许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他给张子山包扎完,无意中睨了一眼他背后的那道小口,讶道:“兄台背后也有伤?不若在下帮你瞧瞧。”

  张子山一口回绝道:“不必。不过小小擦伤而已。”

  陌少眼神落到几株树之外,那枚冷镖几乎全身没入树干之中。

  “兄台是被那镖所伤罢?我看那镖染有剧毒,在下不才,也懂得些医术。兄台何必讳疾忌医?”

  张子山客气道:“莫少爷的好意,在下心领。不过习武之人,有没有中毒,自己心里还是清楚的。不劳莫少爷大驾。”

  陌少脸上晦明莫测,盯着张子山凉凉道:“没中毒就好。兄台好好调息一番后我们便上路罢。天色将晚,这荒郊野外的,不宜久留。”

  这边,两个男人言辞交锋,那边,深衣觉得自己完全被冷落了……

  她只觉得陌少既然这么远来寻她,寻到了,那便应该与她叙说别情,而不是首先将她劈头盖脑地一通骂,然后把她扔在一边,去给别的男人疗伤,还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似乎很起劲似的……

  深衣莫名就醋了,一跺脚,飞身窜进了树林子里。身后隐隐听见陌少呼了声:“深衣!你——”

  深衣穿林打叶,气吼吼地在繁茂枝桠之间来回飞荡了一番,觉得心里的那股子别扭劲儿过了,才又往回跑了几步。

  却见陌少拄着竹杖,自密林中急急赶来。他走得快了,身子便是歪歪扭扭的,几乎是拖着一双腿,看着极是艰辛。脸上煞白,额头鼻尖都已经渗出细密汗珠。

  深衣霎时间悟到自己又犯下了错。

  她害得他不能行走。

  他那般敏感,她却要在他眼前显露轻功。

  深衣抿了唇,奔上前去扶住他,不许他再走。

  双手紧紧掐住他两胁,用力向上托举,仿佛这样就能分担他身上的重量似的。

  小小头颅紧紧埋在他胸前,带着浓浓鼻音道:“对不起……”

  深衣心中本有千言万语想向他诉说。

  想向他道歉。

  想向他诉说思念之情。

  还想和他分享这一路上的喜怒哀乐……

  然而见到了他,却觉得胸中情潮激涌,哽在喉中,只挤得出那苍白无力的三个字。

  唯有紧之又紧地抱住他,将自己的心口印在他身前,只期望他能够感受到自己心中想要说的一切。

  而他似乎真的感受到了。

  轻伸右臂环抱了她纤细腰肢,左手五指穿过她细密柔软的发丝,大拇指轻轻摩挲过她白玉细瓷般的脸颊。

  他的下巴轻轻碰到她的发顶,低哑着声音道:“莫担心。”

  深衣仰起头来,眼睛红红的,噙着泪,道:“我怎能不担心……”

  他目中温柔之意,深沉似海。声音低低的,却万分地令人觉得安定。仿佛万事都在他掌控之中,而她,朱深衣,只需要小家猫一样蜷在他怀里,打打小呼噜,磨磨小爪子,陪着他看白云苍狗岁月悠悠而过就好。

  他说:“会好。”

  两个字,却道明他的一切心意了。

  深衣想哭,却又想笑。溺在他的眼睛里,痴痴然望着,无法自拔。

  情不自禁的,她想凑上去,亲一亲那薄唇,却突然发现——

  她够不着……

  踮了踮脚,她脸色有点黑——仍然够不着。

  陌少约莫是发现了她的异样,微蹙了墨色眉峰,问道:

  “你怎么了?”

  这话在深衣听来,可真是不解风情得紧。她又羞又恼,伸手在他胸前一推,气道:“讨厌啦!”

  哪知道,她这不着力的轻轻一推,竟让陌少眉间骤现痛色,足下一软便倒了下去。

  深衣唬了一跳,没想到陌少竟这么容易被推倒,手忙脚乱地想要拉住,却反被绊住也跟着摔了下去。

  陌少跌坐在地,左手五指在背后半撑起身子,万分不解道:“我怎么又讨厌了?”

  深衣现下心中一片了然。

  算算时间,她从京城走到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

  然而他当时的伤那么重,这一个多月,远远不够他恢复身体。

  他一定是刚刚能够下地,便从京城追了过来。

  看他风尘仆仆之色,这一路上,显然不是像她一样悠哉乐哉地徜徉而行。

  千里之遥,山水迢迢,他是日夜兼程赶了几天到来的?

  这般地颠簸劳碌,他的伤……

  深衣望着他清削面颊,觉得似乎又瘦了一些。心疼不已,却又气他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

  小小手掌轻若棉絮地贴上他胸口掌伤,深衣咬唇问道:“还疼吗?”

  陌少怔了一下,道:“早不疼了。”

  “腿呢?”

  陌少明白了她的意思,道:“不疼,你别放心上了。”

  深衣垂下头,瘪着嘴委屈又伤心地说:“你刚才明明还疼得出汗……你到现在还骗我,把我当什么……”

  还有模有样地擦了擦眼角。

  陌少见她这幅样子,讷讷道:“是……是有一点疼……”

  深衣斜乜了他一眼,“真的只有一点么?”

  陌少严肃地点点头:“真的。”

  深衣别有意味地靠上前去,指尖轻盈地钻进了他的衣衫,熨帖到他胸前玉石一般温凉的肌肤上,顿时觉得他微微一颤。

  “真的只有一点疼么?你什么时候才肯对我说实话……”

  陌少忙伸左手来挡她,可是身后失了支撑,被她避过胸前掌伤轻轻一按,便按倒在了地上。

  温软身躯紧跟着覆了上来。

  陌少局促了呼吸,侧过头去,坚贞不屈道:“我没骗你,真的只有一点儿。”

  深衣柔柔的掌心在他结实肌理上摸了摸,撅了嘴,逼供道:“明明就在骗我,当我小孩子?”

  陌少被她这一摸,浑身都紧绷了起来,稍稍退了一步,道:“是挺疼的,但是不动就不疼了。——好了我说实话了你快起来!”

  深衣如今恢复了内力,又仗着他舍不得伤她,早已不是任他拿捏的了。

  她今儿是下定了决心要知道他到底藏得有多深。

  忽的想起前些日子她独自在茶楼子里听书,有一个紫衣的娘子神秘兮兮地前来兜售春-宫画子,她随意一翻,竟发现其中有不少扶桑和暹罗的秘戏图,乃是上上珍品。一时兴起,便掏银子买了些看了。那紫衣娘子见她识货,又多赠了她几张压箱底儿的……

  这一回倒派上用场了。

  深衣面上飞红,腆着脸摸到某一处,试探着拨弄了一下。

  那清瘦的身躯陡然震颤,苍白脸色霎时间染上了桃花般的霞晕。本是古井无波般的眸子,也突然似被投入了一枚石子,漾起层层涟漪来。

  深衣小有所成,心中得意,便照猫画虎地捻住,轻轻重重地揉摁。

  手下人喉中逸出一声压抑的轻吟,握着她细腕的手却不敢用力,只得挣开她一个翻身伏在地上,将她手掌死死压住。

  深衣哪肯轻饶,巧妙运力将他扳过来按住,一边密密地弄够了,闻他呼吸粗浊,又去向另一边,口中恨道:“还不说?不说就……”

  一低头,舌尖扫过他的喉结。

  他的身子紧紧绷起,略如弯弓,头颅用力向后仰去,泄气般沙哑着嗓子,微弱道:“像走在刀子上——够了么!”

  深衣蓦地放开了他。

  终于是听到了真话。

  可这真话又如此的残酷。

  她宁可从来没有听过。

  明明知道他不能走路,看着健全人飞奔疾跑,都会不是滋味,自己却还在他面前上蹿下跳——现在看来,就像是炫耀一般。她无心,他心里却会怎么想?

  明明知道他不能走路,自己还使着小性子乱跑,让他追了这么远——一步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一步一步鲜血淋漓,这是什么残酷折磨?

  她无法去想,不敢去想。

  心口像刀绞一般。

  他如此的强悍,却又如此的软弱。

  深衣忽然觉得很想生出一双巨大的翅膀来,将他罩在其中,浑身生出柔软的白光将他紧紧包裹,不再让他受到一丝的伤害。

  可这都只是想象。

  她不懂怎么做,只能颤抖地复又将他紧紧抱住,去吻他的脸和唇。

  可他却又不自在地避开,低低道:“我身上脏。”

  她手掌抚上他的颊和颈,沾染了尘土和干燥的汗粒,确实不似过去滑如丝缎。

  可她怎么会在意。

  他躲过去,她又不依不饶地追上来。他招架不住,无奈至极讨饶道:“有人啊……”言中有羞赧之意。

  深衣哭笑不得。隔了重重密林和灌木丛,张子山自然是看不到他们的。若不运上内力,恐怕连声音也听不见。

  他分明就是害羞,受不得这幕天席地的亲热。

  眼见着实在当下在他身上实在讨不着什么便宜,她只得胡乱在他唇上咬了几口聊以慰藉。正要爬起身来,却又被他一把拉住。

  “深衣……”

  她回头,调笑道:“怎么,又舍不得了?”

  他对她的无赖劲儿无可奈何,道:“不是。”又以唇语道:

  “不要和张子山走太近。”

  深衣噗嗤一笑:“你怎么还吃醋呀!我心中只有你一个,他只是朋友,难道你看不出来么?”

  陌少点头,“我知道。”却严正了脸色以唇语一字一字道:“我觉得他是一品执名。”

  深衣惊得张口结舌,半晌才以唇语回复道:“怎么可能!”

  陌少抬目看了看尚还白着的天色,将深衣拉到面前,认认真真道:“你听我说,之前那一记冷镖,是我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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