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原来是座牢_囚在湖中的大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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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原来是座牢

  陌少顺着长绳进了净室,深衣愣了愣,鬼使神差地追了进去。心中忽然浮现一个问题:他既然站不起来也不能行走,那岂不是穿衣、洗漱、沐浴、大小那个什么都需要她在一旁帮着……

  呃。

  幸好陌少并不是要净手,否则她真是没有这个心理准备……

  他扑到一个木桶边,左手食指探入喉中,哇地一声,剧烈呕吐起来。吐出来的俱是方才喝下去的黑褐药汁。

  深衣看得心惊,左看右看也没有找到茶壶水杯,却见窗台边有一个盛着清水的琉璃盏,忙递过去给他漱口。

  陌少喝了口,又低头强迫自己呕吐。

  深衣接回琉璃盏时,其中竟出现了一株小小水草,七片圆叶正飞速地由绿变蓝,由蓝转黑。而方才,她明明没有看到这东西。

  七叶琴精!

  多年来各国辗转,娘亲的一大爱好就是搜集天下奇书。她也酷爱看那些奇谭异闻。《异草志》中记载,多种植物可用于鉴毒,水草类中的上品,就是七叶琴精。

  七叶琴精没有颜色,只能生长于纯净水质之中。一旦水质变化,七叶琴精就会变色死亡。颜色越深,毒质越强。

  如今世上,河海湖泊大多被污,七叶琴精已经极难寻觅。

  现在的要紧不是为何陌少房中有七叶琴精,而是那汤药,竟是有毒的!

  有人想要陌少死。

  是萧夫人,还是环儿?抑或另有其人?

  陌少显然知道这药有毒。

  他既然养着七叶琴精,看来下毒之事,不止是一次两次。

  深衣骞了眉,这靖国府,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陌少吐完,漱净了嘴,气虚体弱,险些动弹不得。定了许久的神,方又抓着绳索回到桌边,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支炭笔,在白麻纸上书写起来。

  深衣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突然明白了为何一直觉得陌少的动作都有些怪异的别扭。

  ——陌少是个左撇子。

  不光是个左撇子,他的右手自始自终没有动过,一直笼在袖中。

  刚才在净房,他呕吐时险些栽倒下来。正常人都会下意识伸双手去抓握身边可借力之物,可他也只是动了左手。

  莫非他的右手,也是废的?

  或许因为是左手,陌少拿笔的姿势也十分奇怪。她记得小时候刚学写字时,随意抓着笔就往纸上涂,是娘亲手把手地教她握笔、悬腕、l押钩格抵五字执笔要诀。但这陌少,仍是幼儿般的握笔之法。

  莫家虽非王族,却是□□数一数二的勋贵世家。莫七伯之祖是□□一统天下之开国功臣,莫七伯率海师定东海,国公之爵何其显要。陌少生于这样的豪门之内,怎会连写字都不得其法?

  更何况□□崇奉儒家,便是平民百姓,稍识得些字的,只要不是穷得家徒四壁,都用毛笔。

  只有下等人才会使用这种粗糙炭黑制成的笔。

  这个陌少,真是没有一个地方不古怪。

  他耗费了极大的气力去写字。

  炭笔不断地从他手指上掉下来,有时候一捺会失控地错出好远。

  也幸好是用炭笔。倘是用毛笔,早被墨汁糊得不成样子了。

  陌少整个身躯都因为要控制手上的力道而绷得挺直。仍在流汗。

  看他膝上不住颤动的厚毛毯,深衣猜想他应是双腿痛楚难忍。

  她有些想去帮忙,却开不了口,挪不动步子。

  “过来。”

  原来他不发怒时候的声音,是这样的低沉喑哑。

  中气不足,尾音像是在飘。

  心中居然忐忑。深衣犹豫了下,迟疑着走了过去。

  小心,小心,他应该没有力气突然抽她一鞭子吧!

  一个没有封口的信封塞入她手中,陌少眼睛闭了闭,吃力道:“城隍庙街,董记……当铺……”身子颓然前倾,竟是昏了。

  深衣慌手慌脚地扶住,连叫了两声“陌少!陌少!”却不闻回音。

  他肩上棉袄滑下来,深衣摸到他背心,全被汗水湿透,十分冰凉。脸上亦是湿漉漉的。贴得近了,嗅到他一身的青艾草香,清清苦苦的,心中没来由地一跳。

  深衣暗骂自己不争气,之前在海上还不是和那些船员打成一片,一样都是男人,怎么没这么心慌过?难不成是因为他和自己有什么劳什子的“娃娃亲”,所以觉得他不一样?

  呸呸呸,她又不打算嫁,心跳个毛毛虫!

  “我现在帮你,是看在你爹的份上。”

  深衣小小声强调,运力将他从轮椅上抱起来。

  陌少很瘦,不重。然而身量甚长,抱起来十分吃力。

  “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抱男人,你赚到啦。”

  好容易将陌少放倒在床上,她有心帮他换衣,想了想还是作罢。

  探了探他鼻息,只觉气息细弱滚烫,心道不妙。

  她不懂医术,萧夫人、徐嬷嬷她们又不知是谁存了害人之心。这偌大一个靖国府,竟没有一个人可以相信。

  该死的四哥早不入宫晚不入宫,偏偏挑了这个时候。

  这下可好,自己折腾进了靖国府,又摊上这档子破事儿。

  就算陌少是个恶人,若死在自己手里,如何向莫七伯交代?

  如今之计,只能照着他所说的,去那董记当铺送信,说不定可以救他性命。

  将一股温和醇正的内力自肩井穴注入陌少体内护住心脉,深衣叨叨祷祝:

  “要死也等我离开中原再死啊喂!”

  临走时回头多看了陌少一眼,只见他昏迷中仍是眉心紧锁,薄唇紧抿,忍痛之态。而墨眉如羽,鼻梁挺秀,端的是个清秀无伦的少年,看上去比他的实际年龄要小上许多。方才他醒着时,却没有这样的观感。

  真是好奇怪的一个人。

  这样的人,真的会虐杀下人么?

  又为什么会有人想要害他?

  深衣绕着湖心苑走了一圈,又把湖心苑找了个底朝天,才发现事情的严重——

  没有船。

  望着四面茫茫水泽,落落暮色,深衣幡然醒悟。

  这湖心苑,根本就是个牢狱。

  一刹海、白沙阵,都是用来囚禁陌少的。

  转念一想,又觉得还有想不通的地方:

  陌少既然连路都走不得,关在湖心苑也就罢了,布下那置人于死地的白沙奇阵,又是何必?

  深衣甩甩头,不想了。

  这一刹海虽然叫海,于她只是个小水坑,困得住她才怪。

  从自己带来的包裹中取了匕首、指北针,想了想,又把那份要交给内库的船图带在了身上——与中原内库的联络,本来一直是三哥做。爹娘去了黑人国大洲的风暴角,她被留在琉球打理日常事务。为了来中原,她冒死潜入凶鲨出没的东冥海沟,给三哥捉了十二只极品佛手鲍,方哄得他和她交换任务。这船图乃是□□军机,三哥嘱咐她宁可毁了,也绝不可以落在旁人手里。

  砍下两根竹竿,一根抛入水中,借一跃之力,在水面滑出十余丈远。另一根竹竿作篙,疾行如箭,不过盏茶工夫,已越过千亩碧波,到了白沙湖岸。

  竹竿插入水底,回来时,还用得着。

  前夜吃过亏,深衣不敢再乱走。不设机关的道路只有一条,深衣走出白沙滩,便遭一黑一白两个府卫拦下。

  “陌少仍是高烧,奴婢得出去拿药,两位大爷行行好,放奴婢过去吧!”

  黑府卫瓮声瓮气道:“徐嬷嬷吩咐过了,你这个丫头不得离开一刹海!”

  果然将自己也一并囚禁了起来!

  方才老太君说什么来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难道是想把自己困在这一刹海和陌少生小娃娃?

  不是吧!

  深衣眼冒金星,不过救人要紧,按捺着性子央求:“陌少昏了过去,真是坚持不住了。”

  白府卫阴阳怪气地一笑,“死不了!当年打断了腿都没死成,不过是发个烧,我倒要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蓦地拿佩刀指着深衣,“倒是你,怎么出的湖心苑!”

  深衣一惊,硬着头皮道:“陌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担当得起?”说着就要生闯。一手收入袖中,暗暗握紧了匕首。另一手捏了剑指——倘是这两个府卫用强,可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黑三白四,前夜闯海的贼子找到了!”

  “死的活的?”

  “死的!尸体堵在了断龙闸,刚发现。”

  “什么人?”

  “妈的哪那么多废话?头儿叫你们快过去!”

  深衣趁二卫说话的间隙,噌地溜走。二卫追了几步,又被催了回去。

  死……死了?

  深衣心中咯噔一声。

  那夜,她稀里糊涂踩进白沙阵,步步策动机关。冷箭横飞、雷石牵引,满布铁棘的陷阱流沙都是夺人性命的东西。若非她轻功极好,又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护身,早丧命其中。

  她狼狈不堪,铺天盖地的迷雾中找不到出路。点起火折子,依稀瞅见地上有浅浅足迹,步法暗合九宫。她大喜过望,紧随而去。不多时瞅见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踽踽而行,寻常暗色衣衫,与幽蒙夜色融为一体。

  她以为那人既然熟知白沙阵的阵法,又不像她一样穿夜行衣,那就该是府中人。喜滋滋地悄悄尾随,只求出阵,未料南辕北辙,竟走到了一刹海边。

  耍她呢这是!

  匕尖顶上那人腰际,她用自认为很标准的中原官话说:“识相的话就引路出府!”

  理论上匕首架在对方脖子上是个更稳妥的方案,可惜身高的差距让她只能妥协。

  事实也证明那人根本没被威慑到。

  深衣现在回想,自己到底是个没有闯过江湖的嫩鸟儿啊!

  那人缓缓地转过身来,低头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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