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个吻_薄荷味热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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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个吻

  宋诗意冲出终点的那一瞬,山上人、上下人,个个都惊呆了。

  袁华拿着计时器,瞠目结舌地看着数字。

  罗雪一言不发走到他身旁,看见时间后,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郝佳在山地下,震惊地看着滑出这速度的宋诗意,嘴都张大了。

  反应与众不同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山上的程亦川,一个是山下的丁俊亚。前者一蹦三尺高,哈哈哈地大笑出声,高呼了一句:“yes!yes!我就知道!”

  而后者——

  丁俊亚的脸色猛地沉了下来,一颗心像是被攫住,攥得死死的,险些透不过气来。他在看见山腰上的人加速那一秒起,就一把握紧了手中的记录本,力道大得手背上青筋暴起、指节发白。

  宋诗意冲出终点,没能顺利稳住身形,一下子扑倒在地。

  好在雪地松软,滑雪服又厚重,她扑在融融积雪里,急促地喘着气,心跳如雷。

  滑了多少秒?

  凭她的直觉,至少提高了两三秒吧?

  激烈运动后,大脑一片空白,肾上腺素极限飙升,她根本无暇顾及其他。脚踝隐隐作痛,积雪正以极快的速度往衣服里钻,落地时溅起的细碎雪花扑在面上、钻进脖子里,与滚烫的肌肤一接触,迅速溶解……

  凉得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可她就这么把脸埋在冰冷的积雪里,抬手一把扯下滑雪镜,用力地在雪地里蹭了两下。滚烫热泪都融进了一地冰雪。

  她低低地笑着,把最后的眼泪蹭在积雪中。

  她是宋诗意,绝不哭给别人看的宋诗意。

  下一秒,手臂上骤然多出一只手,用力地攥着她:“宋诗意!”

  她一顿,抬头望去,就看见丁俊亚眉头深锁、满眼焦虑的样子。不,不止焦虑,也不止深锁。

  他咬紧牙关,用力拉她:“坐起来看看。”

  “我没事——”

  她才刚开口,丁俊亚已经半跪在雪地里,伸手拨开她滑雪鞋上的纽带。

  宋诗意吓一跳,忙说:“我没受伤,师哥你别急——”

  “脱了。”他面色沉沉,猛地抬头对上她的目光。

  宋诗意一愣。他的眼神里仿佛有火光在跳动。她顿了顿,伸手脱掉了右脚的鞋,打开裤脚上束脚用的纽扣,又拉下了袜子。

  ……脚踝是红肿的。

  她看见丁俊亚的表情在一瞬间难看到了极致,挣扎着说:“天气冷了一直就这样,隔三差五有点水肿,都是正常的。”

  “正常的?”丁俊亚看着她,问,“你去问问在场的运动员,有谁的脚隔三差五水肿。”

  “……”

  “先回车上让队医看看,不行就上医院。”

  他二话不说转过背去,依然是半蹲在雪地里,示意她上来,他背她回车上。

  宋诗意说:“我才只练了一轮——”

  “你这个样子还想继续练?”丁俊亚忍无可忍,声色冷峻,“上来,我不会再说第二遍。”

  雪地里多少人看着,宋诗意在原地迟疑片刻,支着身子站起来,“我自己能走。”

  丁俊亚猛地回头,和她对视。

  他是斩钉截铁说一不二的人,可惜,她也一样。

  他冷着脸,强压住怒气,说:“随你的便吧。就是脚断了,也是你自己的事,碍不着我半点。”

  他拔腿往不远处的大门外走,雪地里一脚深一脚浅的,异常难走。这么大步流星十来步后,他终于忍无可忍,猛地回头拉起她的胳膊,整个人架住了她。

  “这样总行了吧?”

  宋诗意低低地笑出了声,说:“师哥啊师哥,这么多年了,嘴硬心软这毛病你还是没改掉。”

  丁俊亚一字一句从嘴缝里挤出来:“宋诗意,我劝你别再激我。今天的事你以为就过去了?你等着,让孙教知道了,就算我拿你没辙,他也能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也拿我没辙。”

  “你把嘴闭上。”

  宋诗意笑了,慢慢地吐出口气,“师哥,我刚才用了多少秒?”

  丁俊亚并不答话。

  “快了不少吧?”

  他依然死死闭着嘴。

  宋诗意把一缕耳发撩到脑后,望着那轮耀眼的红日,平静地说:“你不说我也知道,加速的是我,我比你更清楚。”

  处,众人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啊,突然滑这么快了!”

  “之前一直不行,今天怎么突然就行了?”

  “哎,罗雪,你刚才看计时器了,宋诗意到底滑了多少秒?”

  “罗雪?”

  “哎哎,你怎么不理人啊?”

  卢思琴皱眉,探头去问:“袁教练,宋诗意刚才用时多少啊?”

  袁华收起计时器,眉头一皱:“都嚷嚷什么?别人滑多长时间,跟你们有多大关系?做好自己的事。”

  他侧头看了眼山底下,丁俊亚已经到宋诗意身边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呵,刚才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这个宋诗意,怎么这么沉不住气?简直是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袁华紧紧攥着计时器,扭头粗声粗气地说:“下一个,谁上?”

  之前还一个劲往后钻的程亦川,这一秒突然站了出来,笑得人畜无害:“我来。”

  “刚才还推三阻四的,你不是要压轴吗?”袁华狐疑地看着他。

  “这会儿突然不想压了。”少年一身红装,一个劲儿探头朝山底下看,急吼吼地想下去跟人说两句话。

  他这才刚要下去,她可别又坐缆车上来了啊。

  “那我下去了啊,教练。”程亦川指指下面,站在了处,开始俯身。

  袁华说:“你慌什么慌啊?你的预备姿势只要三秒?”

  他又念叨了几句,直到看见程亦川迫不及待做好了准备,一脸渴望,眼巴巴地盯着他,这才头皮发麻地皱起眉头,朝助理教练点头。

  枪声响了。

  程亦川一颗心早已奔下山去,这会儿忽闻枪声,像是吃了大力神丸,猛地一跃而起,朝坡下急速而去。

  袁华看看计时器,看看程亦川,看看计时器,再看看程亦川……

  “这小子吃错药了?”他凝神,只觉得今天格外反常,怎么一个个都滑得这么不要命?

  可程亦川冲出终点后,抬头一看,却只看见已经走到大门口的两人。

  远处的大门口,丁俊亚和她在雪地上并肩往外走……等等,手挽着手???

  他一惊,本来就刚剧烈运动完,心跳得飞快,呼吸急促,这下看见不远处的那一幕,简直魂都要吓没了。

  他,他俩什么情况啊?

  怎么这就离开雪场了?还他妈手挽着手?!

  程亦川目瞪口呆。

  助理教练崔建迎了过来:“今天状态很好啊,程亦川。”

  他没工夫理会,抬手往大门口指:“教练,那两个人怎么回事啊?”

  崔建扭头:“丁教练带你师姐去车上,刚才滑得太快了,得让队医看看。”

  “队医?”程亦川一愣,“她受伤了?”

  不可能啊,刚才不是滑得挺好吗?他让她加速,嘴皮子都快磨出茧了,今日她才终于听了进去。这不是滑出了人生新巅峰吗?怎么可能受伤?

  下一秒,他也没来得及听崔建说了什么,就这么一路往大门外滑了过去。

  崔建在后头叫他:“程亦川,你去哪儿?”

  “喂,程亦川!”

  他头也不回扔下一句:“撒尿!”

  “…………”

  程亦川很快滑出了雪场大门,脱了雪板,扛在肩上就往外跑。

  雪鞋在脚,脚踝不能弯曲,跑起来异常费劲。可他着急,懒得去大厅换鞋,就这么一路往停车场跑。

  队里的大巴车就停在那里,门没关。

  他气喘吁吁扛着雪板跑到车前,两步跃上车,里面正激烈争执着,谁也没注意到有人来了。

  他看见宋诗意坐在最后一排,队医正蹲在那看她的脚,丁俊亚背对车门,挡住了他,宋诗意也就看不见他的存在。

  他们在吵什么?

  程亦川一顿,退了一级台阶,站在门口没出声。

  说话的是丁俊亚:“宋诗意,上缆车之前我是怎么跟你说的?让你不要急,不要急,你把我的话当什么?耳旁风?”

  他向来冷峻,队员们都怕他,可纵是平日里过于严格苛刻,也没有今天这么吓人,声音紧绷,一听就是按捺住怒火在隐忍。

  “我不知道你怎么了,都一年了,不是也好端端过来了?你重新回来的那天,孙教嘱咐你的时候,我也在。他说的你都答应了,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今天你这是发什么疯?”

  宋诗意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队医,后者神情严肃地查看她的脚踝,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丁俊亚问:“她的脚怎么样了?”

  队医说:“没伤筋动骨,就是水肿。”

  宋诗意苦笑:“看吧,我自己的脚,我还不清楚?说了没事就是没事——”

  “怎么会没事?”队医打断了她,“隔三差五水肿,还说没事?你知不知道十字韧带断裂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这会儿肿得比刚才上车时还要严重了,照你这个样子练下去,过了三四十岁干脆腿就别要了。”

  她张了张嘴,又合上了。

  丁俊亚终于发火了:“宋诗意,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让你复出,我原本是不同意的。是孙教说你待在北京一事无成,身上有伤,心里也一样,还不如接回队里,就算滑不出当年的速度,只要你过得开心,他愿意把你带在身边。我们没人给你压力,没人逼你出成绩,你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到底图什么?”

  宋诗意垂着眼坐在那,定定地看着自己的脚。

  丁俊亚攥着拳头,怒声质问:“人这一辈子,没谁会一直在巅峰站着不下来,你是没拿过名次还是怎么的?世锦赛亚军你拿了,大大小小国内国外各种赛事你也都参加过了,家里的奖杯还少吗?就不能老老实实安心待着,该滑滑,该歇歇,你就这么想一直待在那山顶,霸着荣耀不给人挪位子?”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半晌才听见宋诗意平静的回答。

  “师哥,你不懂我。”

  他一怔,忽然哑火。

  座位上的女人穿着厚重的滑雪服,兴许是方才埋头在雪地里,鼻尖、耳发都沾染上冰雪,此刻湿漉漉的。

  她用那疲惫的倦容望着他,微微一笑,说:“如果早知道孙教找我回来是这个意思,那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了。

  “与其当个废人,被关在笼子里豢养,还不如让我回去守着我家的小卖部,和普通人打交道。可我既然回来了,我就不想只是顶着曾经的光环在这养老。我感激你们对我这么好,旁人挤破头也进不来,你们还能给我留着这位子,哪怕我一事无成。”

  丁俊亚心头一动:“你怎么就一事无成了?速降项目上,你是目前唯一的突破,唯一出过成绩的人,就冲着这个,你就有资格待在这队里。”

  “我是想留在这里,但不是留下来养老,是以运动员的身份。”她依旧微微笑着,嗓音里却多了一丝暗哑,“如果我真的滑不出成绩了,留下来也没意思。”

  “怎么就没意思了?孙教在这里,你住过的地方,努力过的地方,拿过荣耀的地方都在这里,我也……你不是喜欢那些红房子吗?不是说食堂的阿姨做饭合你胃口吗?不是说长这么大,这是你待过最喜欢最不想离开的地方吗?”

  丁俊亚险些说出些细枝末节来,但此刻不宜。

  他盯着宋诗意,双拳紧握:“为什么突然之间受不了了?一整年都好好的,突然就要加速——”

  眉头猛地一蹙,他想起来了。

  面色冷得像冰,丁俊亚眼神陡然一沉,一字一顿:“是因为程亦川?”

  车门外,有人身体一僵,下意识后退一步,却忘了自己在车门口的台阶上,一退就倒了下去,在雪地上踉踉跄跄好几大步,终于稳住身形。

  抬头,他看见丁俊亚出现在门口,愠怒地看着他。

  “你过来。”

  丁俊亚下了车,头也不回擦过他的肩膀,朝着停车场深处大步流星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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