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心上贪嗔痴尽去_皇都十里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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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心上贪嗔痴尽去

  千千皇都十里春!

  双澄愣了愣,接过那半碗药,蹙着眉,一口一口地喝了下去。

  这滋味既酸又苦,她好容易将最后一口药咽下,见九郎还站在床边,又觉得有些尴尬,便小声道:“你不坐吗?站着多累。”

  他不吭声,过了会儿,却坐在了床沿上。

  双澄本以为他应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如今只能红着脸将自己裹进被子。他面朝着屋门,双澄只能看到他的侧影,也不知他在看什么想什么。等了一会儿,看他既不说话也没有离去的意思,双澄的心七上八下,只好低声道:“踏雪埋在哪里?”

  九郎似是没想到她会忽然问起这个,略侧了侧脸,冷淡道:“问这个做什么?”

  她垂下眼睫,“想去看看。”

  “多少年前的事了,早已忘记。”他淡漠得不正常,双澄心里更气,忍不住道:“才不是!你亲手把它埋了,怎么会忘?”

  九郎愣了一下,转过脸看看她:“那么凶干什么?我看你好像根本没生病。”

  双澄冲着他立起柳眉,恶狠狠瞪了一眼,转而裹紧被子背对着他躺了下去,连话都懒得回应了。

  九郎被她那忽如其来的脾气震得不轻,见她把头都几乎埋进被子了,不禁道:“不要这样。”

  她只是希望能借踏雪的话题能与他说起过去,再慢慢和好,但他却丝毫没有领会,还故意冷言冷语。一想到这,她心里便委屈至极,因此根本不想再理他。

  九郎见她动都不动,伸手便想去将被子掀开。她却越发生气,整个人裹住被子往里一滚,躲到了最里侧的角落。他愠怒起来,一手撑着床沿,一手抓住被子便往外扯。

  不料双澄竟索性发起狠来,猛地翻身就朝他撞了过去。

  他猝不及防,被她撞了个满怀。因坐得不稳,九郎连忙撑着床沿,又一把将她抵住,愠道:“疯了不成?!”

  她满心愤怒得不到发泄,攒着劲儿埋头连连撞他。他也不躲,就那么侧身坐着,由着她乱撞一气。直至双澄自己没了力道,气喘吁吁地趴倒在他腿上,九郎才拎起她,道:“现在可称心如意了?”

  “谁叫你说起小猫儿都故意冷着脸?!”她伤心极了,眼泪汪汪,“你知道我喜欢它,就故意摆出那种神情让我难过!”

  他被噎得不轻,半晌才寒着脸道:“你既连我都不放在心上了,何必还记挂着它?”

  “我什么时候说不放在心上了?”她披头散发,打了他一拳,“昨晚不是跟你说了吗?当初我答应你要来,但回去后就被师傅带走了!你是听不懂还是转不过脑筋了?”

  九郎紧抿着唇不说话。

  她咬牙看着他固执的模样,又气冲冲道:“乱想什么呀?你是一直觉得我小时候看到你的脚了,所以就不再找你了?”

  他一怔,扬起眉还未及开口,双澄已直起身子,极其严肃地看着他,道:“我从来就没想到过,看了一眼就忘记了,谁还会像你那样多心?”

  “……我哪里多心了?”他虽还是冷哂,语气明显带着心虚之意。双澄不给他反驳的机会,迅疾道:“就是多心!不仅多心,还埋在心里不肯问我!故意不告诉我,看我好戏!”

  九郎的气势被她压了一头,却还不愿放弃,沉着脸道:“你倒也好意思提?同行了那么久,我反复多次提醒,你竟认不出是我?”

  双澄翘着嘴巴朝他看了又看,忽道:“那也是你的错!”

  “我又怎么了?”他简直要被气疯。

  “长得跟小时候不像了!”她扬起双眉,哼了一声,见他似是没了脾气,便大着胆子扳过他的肩膀,故意道,“小时候眼睛很亮,脸也白白的,像是个白玉做的小人儿,我都不敢碰,怕一用力就戳碎了……还有,小时候笑起来好像还有酒窝呢,现在怎么也没了……”

  她在那信口胡说,手搭在他的肩头,人又离他极近,滚热的呼吸几乎就在九郎脸侧。他本是侧身坐着,如今被她攥住了肩膀,身子不由有些僵硬。

  “你说,我认不出来,是不是也算你的错?”她其实已经烧得发晕,却还近似无赖地仰脸问道。

  九郎已经没心思听她在那絮叨,只觉得她的唇微微张着,眸子像透着月光的星,他的心快要压制不住。

  “……哪里有那么大的改变。”他轻叹一声,抬手便覆上她的额。双澄本是昏沉沉的,被他微冷的手一碰,竟打了个寒战。

  他皱了皱眉,手心触处都是她的汗。“烧得那么厉害,刚才还像发疯一样?”九郎说着,一手揽着她的腰,将她慢慢放倒在床。

  双澄怔怔地看着近在眼前的他,身子绵软得好似浮在水上。他离她那么近,瞳仁里都藏着小小的她,可双澄却害怕起来,急忙闭上了眼。

  九郎怔了一下,转而探手摸了摸床褥,低声道:“出了汗会好得快些,只是要小心不能再着凉。”

  她这才敢睁开眼睛,赧然道:“我等会儿换身衣服。”

  “现在就换吧,湿了还穿着不好。”他望了望,探身从边上取过她的包裹,“是这个?”

  她红着脸点点头,接过包裹放在枕边。他拿了杖子站起来,双澄一愣,问道:“要走了吗?”

  “叫人给你烧热水来。”他边走边说。双澄撑起身子,朝他喊了一声:“九郎。”

  他侧转身子,静静地望着她。

  她心里其实还有许多话,可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诉起,愣愣地看了他片刻,才格外认真地道:“其实……你现在也不难看。”

  九郎不知该用何种表情对着她,只好勉强微笑了一下,“……多谢。”

  她却又高兴地道:“你笑起来还是有酒窝的,只是很不明显了。”

  “从来没有过,你病得眼花了。”九郎即刻收敛了笑容,板着脸走了出去。

  先前那一通闹腾虽宣泄了双澄心头郁结,可九郎一出去,她躺在那儿便觉得头晕眼花起来。本以为他只是吩咐一下内侍就会回来,可等了许久也不见九郎进屋,双澄又开始反省自己先前是不是借病撒野过了头。

  一颗心忽高忽低,忽喜忽悲,长那么大还从未有过这样的百感纠缠,她着实有些怅惘,竟难得地长长叹了一口气。

  此时有人轻轻敲了敲门,她微露喜色地转身,却听那人在门外道:“殿下吩咐我送热水来的。”

  她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那门外的人低头进来,细眉细眼的。双澄觉得眼熟,再一想,原来就是当初在雍丘驿馆跟她搭讪的李善。

  李善将装满热水的铜壶放在床头,抬头见双澄躺在床上,一弯长发垂于肩侧,虽脸色苍白,但依旧眉眼柔美,不由咋舌道:“原来你是女的!”

  双澄尴尬不已,忙转换话题道:“九殿下呢?”

  “我回来时没见着殿下,听人说好像是去厨房那边了。”

  “厨房?!”双澄颇为诧异,李善已端来木盆,将热水倒入后躬身退下,“娘子要是需人帮忙的话就喊一声,我就在院门口守着。”

  双澄更是脸红,待李善出去后,她顾自钻在被窝里擦身换衣,正忙得头昏之时,却听房门又被人敲响。

  “别进来,衣服还没穿好!”她急忙探出头喊。

  外面的人果然没了动静,双澄手忙脚乱地穿上素白的小衣,这才正正嗓子,道:“可以进来了。”

  屋门先是被推开一半,门外人的深蓝绣边锦袍下摆微微显露,其后他才不声不响地进了屋。双澄捋了捋肩前长发,惴惴道:“怎么是你?”

  “回来看看,不行么?”九郎单手负在身后,望着她道,“你要吃点什么?”

  她抿了抿唇,摇头道:“吃不下。”

  九郎怔了怔,走到近前,低声道:“喝了那药也没用?”

  “……哪有那么快就好的?”她垂下长长的眼睫,悄悄瞥了他一眼。

  “道观里不能食用荤腥,我已叫人准备素菜与羹汤,你还是要吃些东西的。”九郎说罢,似是有些惆怅,坐在她身边兀自出神。

  斜阳照进小屋,浅浅金色笼着他的侧颜,使眉峰更俊逸,眼眸更清澈。双澄默默地躺了一会儿,忽伸手拉了拉他的腰带。“九郎,你刚才生气了吗?”

  “嗯?”他略显讶异地回眸看她。

  “我使劲撞了你呢。”她睁着湿漉漉的圆眼望着他。

  他低头,见她的小手指勾住了自己腰间的玉带,便低声道:“没有。”

  “真的吗?”双澄扬起嘴角微微笑。他点点头,但随即紧紧皱眉:“以后,你再不能这样撒野。”

  她撇撇嘴,松开小手指合上了眼睛。“只要你不惹我生气就好。”

  九郎颇为无奈,明明是她总在气他,怎么到她嘴里又反了过来?可望着她那绒绒的眼睫,翘翘的丰唇,他却也没了脾气。陪在她边上坐了会儿,见夜色已降,可晚饭却还未送来,便低低跟她说了一声,独自出了小屋。

  道人们依照惯例还在太极殿内履行晚课,院落间飘扬着钟鼓吟唱之声。李善提着食盒从厨房方向匆匆而来,正要穿过月洞门,却听前面长廊处有人咳嗽一声,拿腔拿调地道:“走那么急,小心别把汤给洒了!”

  李善吓得一抖,急忙躬身朝着那人行礼:“钱殿头,原来是您啊!”

  钱桦踱到近前,将食盒盖子掀开一看。最上面的便是一盏金桂红豆粥,边上另有一小碟乌梅膏。钱桦笑了两声,道:“乖小子,知道我这几日嗓子干痒要吃乌梅膏,倒是亲自给我送来了。只是往日里他们几个送的早,你今日怎么迟了?”

  李善尴尬地弯了弯腰:“回钱殿头的话,观里的乌梅膏都被您吃得差不多了,您要是想吃,小的明日替您买……可这些却不是给您送的……”

  “什么?!”钱桦竖起淡眉,“这道观里就我们一群外客,九殿下又素来不爱吃这些东西,你是给谁送的?难道是冯勉?”

  李善本不想多嘴,可看钱高品紧盯着自己,只得低声道:“就是那个叫双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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