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鸟羽衣_夫郎在异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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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鸟羽衣

  范鑫睁开眼睛看见朝思暮想的人在眼前,眼泪立刻就流了下来。--*--更新快,无防盗上

  “翠翠,这么多年了,你终于肯入我梦中。那日,并不是我没去,而是我要安置咱们家里人,我爹我娘几个弟妹,还有你姨娘。如若不安置妥当他们,恐怕我们这一走是自由如意了,可他们……以赵老爷的性子是不会放过她们的……”范鑫泪流满面,浑身酒气并没有散尽,人却顷刻间清明。一个汉子生生泪流满面,失声痛哭,无助地如同一个孩子般试图解释着。“等我安置妥当他们赶到那里时,你,你却不见了。事后我就到处找你,但怎么也找不到。没过多久,我就听闻曾有一伙人贩子流窜到咱们那里,我便猜测你是否被他们拐了去,一路打听一路找到这里,可是我扔没找到你。翠翠请你告诉我,你到底在哪里,我究竟应该去哪里找你。纵使千山万水,我也绝不相负。”

  范鑫以为他在做梦,只一心顾着剖白,根本没注意到寝房里还有两个人。

  赵翠哭到不能自己,几度哽咽,还是范鑫把她抱到怀里不停安慰。

  “鑫哥,我不怪你,是我自私了,我谁都没考虑,只顾着自己逍遥,幸好有你,要不然,我姨娘不知要被我连累到怎样。”

  两人抱在一起又哭又笑,范鑫从醒来就根本没注意到房里还有他人,至于赵翠是哭到忘了。

  周景和沈墨悄悄退了出来,一出门口就看见周誉站在门外。

  “爹,阿么。”周誉跟了陈夫子不过读了几十日书,身上竟有了读书人的气质,这这气质较其他读书人的书生气不同,是一种虽有礼却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我听见哭声,过来看看。”

  “你都听见了?”周景问他。

  “嗯。”

  “可有什么感想?”

  周誉一板一眼回道:“有些事不能流于表面,太过想当然,往往事实藏于表象下。”

  “好,不亏是我儿子,聪明。”周景自豪道:“我有心将你送到镇上私塾里读书,现在有两处合适的。其一是古老先生的‘仁德’私塾,其二是邹先生的‘雅正’私塾。古老先生的私塾里大多收授的都是家境贫寒的学子,而邹先生那里收授的大多是商贾之子。以咱们家如今家世来看,你更适合‘雅正’私塾,可我的意思却是想让你去‘仁德’私塾。因为‘仁德’私塾近三年出过三位秀才,而‘雅正’私塾却不曾出过一位秀才。据我所知,‘雅正’私塾不过是商贾乡绅们充点门面的地方,学不到真正的知识。”

  “可你要是想去‘仁德’私塾,应该明白士农工商,咱们商人在末流,恐怕去了那里,也许要受到排挤,这你可怕?”

  周誉跟着郑六流窜于镇上各处做工时,曾路过‘仁德’私塾,私塾里稚气的朗朗读书声是那样吸引他,纵然那时一个字也听不懂,时常绕远也要从私塾门前路过,为的就是听上一声朝气蓬勃的读书声。那时的他从没想过,可以说根本不敢想有朝一日会以学子身份步入那间私塾。而至于‘雅正’私塾,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从前路上时,从不分时辰,总有商贾家的孩子在门口玩笑打闹,似乎很少能听及学子的读书之音。

  于周誉而言,他心里一直有个梦,很美的梦,梦里他的亲生爹娘如沈墨周景一般开明宽厚,对他也是这般如珠如宝,只是梦里那个地方不在柳镇,而在京都。

  即便知道那仅是他太过臆想有一对那样可亲可敬的父母所致,他还是想要去看一看,亲眼见一见梦中生身父母住的地方。

  周誉道:“爹,我想去‘仁德’私塾,我想科举。”

  周景问:“想好了,哪怕被排挤,哪怕被欺负也愿意?”

  周誉坚定道:“虽愿意,我却不会使自己被欺负的。”

  周景哈哈大笑,“好,不亏是我的儿子。欺负咱们可不能干挺着,是要使法子还回去的……”

  周景还要要说什么,突然闭嘴不语,面露尴尬,因为屋子里传来阵阵君子非礼勿听之音。--**--更新快,无防盗上

  沈墨面色倏然绿了,牵着周誉的手快步疾驰而去,被他牵着的周誉,悄悄红了耳朵尖,似懂非懂。

  等范鑫赵翠冷静下来已是天黑,灶上给他两温着饭。赵翠压根就没好意思露面,范鑫一个汉子也造得面红耳赤。

  “周老爷,在下唐突了。”范鑫试图解释,可惜说来说去,那些话也解释不了在主家里偷了人家奴婢的事实,干脆就不解释了。“周老爷,在下范鑫在这里还要多谢您和周夫郎出手相救使翠翠免落烟花之地。此等大恩大德范鑫无以为报,愿意为周老爷鞍前马后,竭尽忠心。只是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范鑫已经从赵翠口中得知沈墨周景救她一事,心里既后怕,又感激不尽。

  周景大约知道是何事,他早就想过,以范鑫如今身份财势他自不可能让自己夫人做他家婢女,肯定是要赎人的。

  周景也不会做恶人压着不放,但也不会让这么一个好机会白白溜走,如范鑫这等品行留在他铺子里做掌柜,周景才能放心。

  周景便卖人情道:“周掌柜不必如此客气,有什么事你尽管说,但凡能帮上忙的,我都会尽力所能。”

  没想到范鑫竟给他跪下了,如此大礼,周景不敢受,连忙扶他,范鑫却并不起来。

  “周老爷,在下请求你还翠翠自由之身,您尽管放心,翠翠这段时日在您家里所见所闻绝不会说出半个字,在下也绝对不会问,在下可以发誓,赎走翠翠绝不是想要知道您家生意上的什么事,完全是单单只是为了我们二人的情意。您救了翠翠的大恩大德,在下无以为报,愿意献上千鸟羽衣聊表心意。”

  “千鸟羽衣!”这种羽衣周景曾听闻过,和羽冠做法大同小异,都是釆自各种珍鸟身上最漂亮的羽毛制成。只是这采羽的过程十分残忍,要鸟活着的时候生生薅掉它最艳丽的羽毛,听闻只有活着的时候薅下的羽毛才会保持在鸟身上的艳丽色泽和灵性,每一根上都带着鸟最深沉的痛楚。

  看见周景面色不好,范鑫就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心下一凛,许多商贾为了赚钱,可不在乎小小的几十只几百只珍鸟的生命。可眼前这个周老爷虽然是个生意人,但良心却并未被金钱蒙蔽,他听说千鸟羽衣首先想到的是并不是金钱,而是那些小鸟的痛苦。

  范鑫心里隐约有了某种想法,忙道:“周老爷,您不必担心,这千鸟羽衣,虽是收集鸟身上最艳丽的羽毛,却并不是通过那般残忍手段所得。这千鸟羽衣我本是打算献给翠翠的父亲赵老爷,用来求去翠翠的聘礼,所以怕沾染了珍鸟的怨气不灵验,故而每一根羽毛都没敢从珍鸟身上活拔,而是守在珍鸟群聚的几处河边,挑敛它们掉落的。不过您千万别以为这些羽毛色泽会不鲜艳,它们全部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耗费三年之久,动用许多人手才得来这一千根。”

  便是活捉珍鸟生拔羽毛,要得到最漂亮最艳丽的也不过就那几根,真不知道范鑫为了收集那些羽毛却不伤害珍鸟付出了多少艰辛。

  “周老爷,如今在下愿意用这千鸟羽衣换取翠翠自由,忘您成全。”

  单从情意上讲,其实只要还了他当初买赵翠的银子周景便愿意放人,没想道范鑫竟然愿意献上千鸟羽衣。这千鸟羽衣如若做成,那才是重金难求。

  这是周景占了天大便宜,甚至有趁人之危之嫌。

  “你先起来,赵翠的卖身契我叫我夫郎给你取,只是这千鸟羽衣我却不能收,如若收了我周景岂不成了趁火打劫之徒。”

  范鑫虽被扶起来,却道:“周老爷,您仁义,在下知道周老爷不是那种人,在下的情况周老爷也知道,若是不嫌弃,可否留下在下给你打理铺子。您知道在下的情况,来到此处无依无靠,揣着千鸟羽衣也不过是件祸事,不如送给周老爷就当在下投名状了。”

  的确范鑫揣着这样的宝贝一旦被人发现,人生地不熟的很可能会惹来杀身之祸,不若交给周景,以周景的人品想来也不会亏待他。

  周景也在沉思,千鸟羽衣利润的确大,它的利润大正是来自它的羽毛难寻。并不是珍鸟身上的每一根羽毛都能用,要采色泽最艳丽最鲜艳的那根,往往一只鸟身上只得几根,这近千根不杀珍鸟,也不知道范鑫是如何得来的。

  最关键的是这种手艺,处理羽毛,制作羽衣的手艺,这个才是难得的,有这手艺在,范鑫便是等他自己站稳了脚跟再拿出千鸟羽衣也是成的。如今愿意献上千鸟羽衣,想来所求也不会只是一个小小掌柜那么简单。

  想了想,周景道:“不知道你是打算只送我成衣,还是打算告诉我制作技艺。”

  范鑫明白,周景问的意思,便是考虑到合作方式。

  他道:“衣服和技艺都愿献上。”

  “千鸟羽衣我知道其珍贵,也明白它技艺更宝贵。你将这制作工艺献给我,我也不会白拿,我打算另外开一家铺子,以后只做羽毛制品,给你一半股,便算你我合开。前期铺子的投资都算我的,算得利润五五分红,你看怎么样?”周景不打算把羽衣制品和布庄合开在一起,主要是羽衣要是成了,一定漂亮非凡。放到一起比对只会把布庄里的那些本来还很惊艳的长裙睡裙等比成艳俗之物。不若分出来,单开一间铺子,虽是难得,却可以一年不开张,开张吃十年。

  范鑫自然没有不肯,他和赵翠如今是回不得南方了,那么其他那里对范鑫而言都人生地不熟,需要重新开始。

  外乡人在他乡做生意,没有照应,排挤欺凌是常事,甚至非常有可能一夜之间被地头蛇强占家产还送进牢里,所幸不如投奔了周景。

  “如此,多谢东家。”

  周景笑道:“咱们既是合作关系,你唤我东家可就不合适了,我虚长你几岁,便唤我一声大哥吧。”

  范鑫从善如流道:“周大哥。”

  周景应了声,便道:“不知千鸟羽衣何在?”

  没想到范鑫拿出来的是一堆艳丽的羽毛,并不见成衣。

  范鑫尴尬道:“时间仓促,还来不及做成羽衣,不过小弟保证多给些时间必然能成。”

  周景倒没和范鑫计较这个,翻看了他拿出来的羽毛,大约经过特殊处理过,一根根羽毛色泽亮丽鲜艳如还在活鸟身上般,要是真能做成羽衣,毕竟价值连城。

  千鸟羽衣太过贵重,周景不敢让染布坊的绣娘插手,而是在镇上广招绣娘,并不言明具体做什么衣服,只一条一旦被雇佣,签订长期保密契约,给红利,抽铺子里三成红利给所有绣娘分成。给的非月例,而是半年例五十两。

  这个价格便是汉子也赚不到,而家里一个婆娘竟能赚上这些银子简直是不敢想象的事。几乎整个柳镇,甚至于临镇都被惊动了,会一点点刺绣的就拿着绣品找上来,心存侥幸,万一要是被看中了呢,那便是一步登天了。

  一时间周家门槛差点被踏平。

  周景不懂刺绣,范鑫和赵翠却懂,特别是赵翠,在刺绣上,她的手艺还算不错,以前没少给家里正室夫人和她的少爷小姐们做衣。

  挑选绣娘便交给了赵翠和范鑫,在周家后院开了个门房,所有前来应募绣娘全部带着作品去门房,供赵翠一一检查。

  应募开了五六日,然一个赵翠看上眼的都没有。

  范鑫都有些着急了,他没想到柳镇的绣娘竟如此稀缺,真正顶级的少见到这种程度,这般高价都寻不来。

  门外长长的队伍中,妇人姑娘们也不羞涩扭捏了,一个个抻长了脖子往里探。

  孟氏十分招摇,她手里捏着一方帕子,虽不是什么好料子,但绣帕上的那对鸳鸯活灵活现,仿若真的在翩翩起舞。

  她得意得将帕子传给前后的妇人姑娘看。

  有妇人看了的确是好,是她们给自家人做的那点绣活比不了的。

  就赞赏道:“大姐的绣工是漂亮,想来应募周家绣娘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了。”

  孟氏得意道:“自是。你们知道我这是什么绣法吗?这是苏绣!我小时候在苏州长大,跟着那里给一家大布庄做活的表姐学来的,还能比不过你们这些小门小户自己悟的。这次,我是一定会应募上的,没有谁都得有我。”

  孟氏说着话,转头看见队伍里竟然排着她的邻居,蒋氏,蒋伟的婆娘。

  蒋伟受伤前是一名能干强壮的汉子,有一把子好力气,人也英俊,家里谈不上富裕,却也绝对不贫穷,有几间自家瓦房,手里能有几十两的银子。

  附近许多姑娘看上蒋伟,有心嫁给他,孟氏便是蒋伟的仰慕者之一。说起来两人也算青梅竹马,小时候不懂事时常常玩在一处,蒋伟因她是女孩子,也多有照顾,不准人欺负。

  后来稍大些懂事了,便不在一处玩,但每每两人见了招呼还是打的,因是邻居两家人常常互相窜门借些东西。

  这般一来二去到了成亲的年纪,两家人就有心撮合二人,凑成一对。

  蒋父蒋母也是同意的,回去和蒋伟说了,蒋伟没直接答应,想要考虑考虑。即是考虑便是可成可不成,蒋父蒋母便没有急着给孟家信,两家人还如常说话。蒋伟对孟氏也如从前一般,正是蒋伟这样的态度,给孟氏一种错觉,便以为蒋伟是同意了的,只是还来得及和她父母提亲,心里已经把她自己当成蒋家半个媳妇。

  不成想那日好端端的,蒋伟就从人牙子手里买回一个女人,女人肮脏狼狈,破衣烂衫,神色畏惧,可蒋伟就为这么个人生生花了家里大半积蓄买下女人,要做自己的婆娘。

  这于孟氏简直惊天霹雳,蒋家父母原本也是不同意的,但耐不住蒋伟一意孤行,蒋家又只得这一个儿子便只能同意了。

  也是自那时起孟氏恨上蒋伟,怪他负他,也怪蒋氏,觉得没有他出现,蒋伟便会娶了她,是她挡了她的道。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孟氏竟不远嫁,偏偏要嫁给和蒋家隔了几户,另一个从前和她们玩在一处的汉子。

  自此她天天膈应着蒋家,日日诅咒蒋氏,每日非要打扮的花枝招展和蒋氏比美。

  而蒋家的日子并不过好过,因为蒋氏是被人贩子拐来的,并不愿意跟着蒋伟过日子,一开始便不从,闹着跑了几次,次次被虽被蒋伟捉回来,但蒋伟从不为难她。蒋伟不会哄人,不知道怎么讨女人欢心,就知道捉了人回来就给做顿好吃的,买点女人都喜欢的小玩意,便以为如此蒋氏就会被感动。

  后来一日蒋氏又跑出去,被做工回来的蒋伟发现,追了上去,蒋氏慌不择路下冲撞了一位金姓老爷的马车,马受惊扬起蹄子就往蒋氏身上踩。

  匆匆赶来的蒋伟什么也顾不得想,连忙扑上去,这一扑倒是救了女人却也叫蒋伟的一条腿生生被马踩断,从此成了跛子。

  这下整个蒋家都垮了,为了给蒋伟治病花光了家里所剩下的那些银子。而另一方面,被蒋氏冲撞了金老爷家竟不干了,非说马车上的金夫人受了惊吓,要赔偿,蒋家哪里还有银子赔偿的起,又惹不得金家的势力,最后只能卖了房子抵了。一家人在街头租了一间房子,全家人挤着住。

  蒋家老两口又惊又吓,竟是病了,只剩下蒋氏一个身体好的了。这个时候蒋氏要走,谁也没法子,蒋伟以为她一定会跑,没想到蒋氏没跑,反而一力承担起整个蒋家,又接左邻右舍的洗衣,又接缝补的活计,一点点支撑着蒋家的日子。

  如今这么过着已经近一年了。

  蒋氏从一个美貌姑娘被折磨成沧桑的妇人,而孟氏依然艳丽如初。

  大约想看见蒋伟后悔,孟氏常常会拿着衣服送到蒋家让蒋氏清洗或者缝补,再当着蒋伟的面上说几句难听的话,刺激蒋伟,想要蒋伟后悔。然次次蒋伟都维护蒋氏,这只能让孟氏更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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