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异动_过气顶流是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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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异动

  吴记鲜品超市的位置很妙,它与繁华的金融街仅有一个街区的间隔。街对面就是一枚草莓能卖到八十块天价,华丽货架上满是高级货的顶尖富人超市“万家鲜”。

  楚河汉界,分野明确。

  从外表看,它平平无奇。陈旧的铺面,残旧的货架,仅按大类分区的散乱商品。外间的玻璃门上更有层层叠叠、新旧不一,牛皮癣似的小广告,简直就是密集症患者的噩梦。以上这些都无法阻止它在方圆十里声名远播。

  长达四十余年无间断的家族式经营,童叟无欺的实惠价格,每日限量供应的特价蔬菜与肉类,俨然城市贫民的沙漠绿洲。

  三年前,怀揣着仅有的五十块钱,秦悦误打误撞发现这里。就像落入米缸的老鼠,浑身每颗细胞都在欢腾起舞。

  他一路小跑到超市门口,险些岔气儿。平常懒洋洋坐在门口招呼客人的老板,此时正在店内的肉摊前跟人斗嘴。

  争吵内容是什么,秦悦压根儿没注意听。进门后他三下五除二,先把本日特价蔬果扫荡了一遍。心心念念的四折五花肉已经售磬,他肩膀一垮,整个人矮了小半截——

  “我呸!首重8块一斤的五花肉不是注水猪肉是什么?”妇女身旁跟了个唯唯诺诺的男人,陡然拔尖的嗓音听上去如被掐住脖子的火鸡。

  “首重——首重!您是不是不识字!?我们吴记鲜品超市开了四十多年了,卖的从来都是良心价、良心货,您倒好,空口白牙嘴皮子一碰就随便泼脏水。要是不满意呐,就甭买了!小张,送客!”超市的第三代老板吴广,怒极反笑。他咧着满嘴的镶金大牙,指着门口吼道。

  这一声中气十足。脆弱的天花板抖了三抖,落下一层灰。吓得男人直接猫着腰躲到女人背后,怯懦地露出半张脸,结结巴巴说道:“老,老板,您也不能这么凶吧。”

  吴广冷笑一声,用眼尾扫了他们一眼,“既然彼此看着都闹心,恕不远送!”

  这对夫妻被冰块脸的工读生请了出去。女人骂骂咧咧,对着门口连吐了几口唾沫,老板眼皮子都没抬,“小张,你晚饭是不是没吃饱?加的鸡腿吃到狗肚子去了?!还不泼水去去晦气!”

  看那位长得跟电线杆子一样的工读生真的去拎水桶,女人不甘心地离开。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她照着男人的胳膊一顿狠掐,直掐得他嗷嗷直叫。

  秦悦全程透明,愉快地拣了条八块钱首重的五花肉条丢进购物篮。

  “你又只买首重?”吴广靠在冰柜上,嚼着槟榔,满口血红地吐槽。“去去去,说难听点儿,大小也算个明星。下次只买首重就不卖给你了。”

  “是——”反正老板每回见到他都这么说。

  秦悦回答道:“我算哪门子明星啊,早几百年老黄历了,也是叔叔您记心好。对了,上个礼拜您说夜里鬼压床,我画的那张符还管用吧?”

  “管用是管用。只是用完总觉得夜里闷得慌。不过小秦,我说你年纪轻轻,这画符的本事究竟是从哪里学的?”

  “家里长辈教的。学艺不精、学艺不精。”

  又跟老板寒暄了两句,他走到收银台结账。

  那位新来的工读生看了他购物篮里的东西一眼,“这个,这个,还有那个优惠不能同时享受。”他的声线有些发木,看上去异常认真。

  “狰?老板这店里的风水是不是旺精怪?”秦悦勾起嘴角,露出两个无害的梨涡,“你再好好想想。原来我每回这么买,老板跟灰灰都不会说什么。”

  工读生的表情短暂地卡了一下,他的眼眸有一瞬线显露出类似兽类的金色瞳仁,“灰灰是谁?你是……修士?”

  “之前的收银员,是只人美声甜的鸽子精。可惜不适应帝都的气候,跟家里人搬到南方去了。”秦悦将购物篮里的东西都摆出来,冲工读生笑笑:“修士谈不上,只是多少会看。总共多少钱?”

  “五十八块四毛八,收您六十。”工读生将找零的钢镚放到他的掌心,“我以为这世上已经没有修士了。”

  “我也以为这世上没有活的狰了。”

  两人相视一笑,不,更确切地说只有秦悦在笑,工读生充其量只是牵动了一下嘴唇。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附在人身上。但我劝你……还是不要附在死掉的人身上。”临走时,他说道。

  “为什么?”

  “因为……哪天你想离开了。有人会伤心。”

  “噢。”工读生,不,狰不以为地摇晃了一下脑袋。

  哪怕披了张人皮,兽只是兽,秦悦明白要说服它是件很困难的事。

  真是走到哪里都不得闲。从西面的城中村搬到东面,居住环境没改善不说,处境还是一如既往的混乱。他叹了口气,拎着东西离开超市。来日方长,盯紧点,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吧。

  原路返回住地,重获自由的老者已经不知所踪。

  秦悦顺着大路一直走到底,左拐再右拐进了条灯光昏暗的小巷。

  就像天空里的月弯弯,金融街是引人赞叹的正面,背面则是零落分布在金融街东西两翼的城中村,光鲜亮丽的广厦轻而易举地遮挡了这片低矮简陋的建筑群。

  他沿着狭长蜿蜒的小路走到最靠里面的一幢小楼。楼口的防盗门布满铁锈,歪歪斜斜倚在墙根。

  新住所在三楼,是个配套齐全的自带厨房卫生间的小套房,租金每月

  六百元。在物价令人发指的帝都,即便是城中村,也算得上跳楼价,秦悦感到十分满意。

  楼梯间的声控灯过于老旧,没人通过的时候还好,一有人进出灯光就开始半死不活的忽明忽灭。

  爬完最后一段台阶,晃得人眼花缭乱的灯光里突然飘出一道人影。饶是在各位古灵精怪事情中打转的秦悦都不禁愣了三秒。

  “赵阿姨?”眼前的中年女人腰上还系着花围裙,手里端着只大海碗,笑得温和。

  “哎,小秦,可真是赶巧了。我正想给你送牛肉面呢。上回你不是说好吃吗?”赵阿姨将碗塞到他手里。

  秦悦垂眸一笑,“您给我装这么一大碗,圆圆够吃吗?”

  “够的够的,怎么可能少了她的。这大晚上,如果不是她嚷嚷饿,我哪会费功夫做。”

  “谢谢阿姨。”

  “不用不用。你慢慢吃,吃完把碗丢在门口,阿姨明天自己取。”

  说完,她微微蹙眉,神色明显有些恍惚。想了老半天,她才用手掌拍拍额角,“咳,我想说什么来着?瞧我这记心!哦,对了。小秦,你要是遇见杨家那个败家子可要躲远点。自从被厂里辞退过后,他就一直游手好闲的。听说……还吸毒。前些日子,他还堵了我们家圆圆硬要借钱。说是借,其实就是明抢,根本指望不上他还!唉,总不能上门找他父母要吧?他那个妈……”

  耐心听她絮叨完,秦悦说道:“好。谢谢阿姨提醒。”

  “好咧。阿姨知道你是好孩子。走了啊。”

  “嗯,阿姨再见。”

  等到她走远,秦悦不紧不慢走到房门口掏钥匙。进门时,他将那只面碗直接放在了靠近门框的水磨石地板上,并没有带进去。

  走廊的顶灯比楼梯间的亮堂,莹白的灯光下,那只海碗赫然……是空的。

  带上门,他随手将购物袋往地上一丢,从脖子上勾出一条细细的银链。银链里穿着一枚造型古朴的玉扳指。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还以为你摔坑里去了呢!”蹲在小客厅茶几上看电视的橘猫扭过脸,踱着懒洋洋的步子,扬起尾巴走到他跟前问道:“葱油味薯片买了吗?”

  “不太对劲。”

  答非所问。橘猫翻了个白眼,纡尊降贵自己伸出爪子在购物袋里刨了几下,“姓秦的,我的薯片呢?枉费出门前我三令五申提醒你!”

  它不置信地嚷嚷:“如果不是为了救你,我用得着变成这幅可笑的模样吗?不过短短三年时间!三年!你就把救命之恩忘得一干二净了?!”

  它用极其可笑的姿势撒泼打滚,“我不管,我不管,我要我的葱油味薯片!”

  “相柳!”秦悦郑重其事道:“爷爷留下的这枚玉扳指不太对劲。”

  相柳微微眯着眼睛,昂起头嗤笑道:“早跟你说了,秦益留的玩意儿根本就是故弄玄虚,能有多大用啊?三年前,要不是我……”

  “它在发烫。”他将玉扳指搁在餐桌上,“朱冥跟荼蓝一直在叫。”

  没有一丝风的屋内,极闷,挂在墙上的红色玉箫与紫褐色的古琴来回摇摆不定,凄清呜然的箫声伴着松沉旷远的琴声不住回荡。

  入侵者,箫与琴如是说。

  “入侵者?”相柳挤眉弄眼地逼近,仔仔细细审视这枚看起来与往常并无不同的扳指,“秦益是个半吊子,你是半吊子的半吊子。”虽然它法力没恢复,也看不出来个所以然,但不妨碍打嘴炮。

  “能是什么新鲜人物啊?”

  它用爪子拨弄了一下玉扳指。

  “离我远一点,肥猫!”

  暴躁的男声从玉扳指里面透出来,惊得它足底一滑,呲溜摔下餐桌,脸着地。

  “你tm叫谁肥猫呢!”相柳揉着腮帮从地面扒拉起身,怒道。

  “谁在说话叫的就是谁!”那抹寄居玉扳指里的魂魄极其嚣张地回应道。

  “妈的!老子现在、立刻,马上就撕了你!不把你嚼来吃了,老子就不是九土相柳!”

  秦悦:“……”能不能都冷静一点。他刚搬家不久,一点都不想收拾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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